折柳寄清明·念旧意难平 34丨左岸对右岸的思念

生命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河，生命之河的左岸是鲜活的我们，右岸是那些已逝的亲人，在这个忧伤而明媚的春天，我站在生命之河的左岸，思念右岸。

今年是奶奶去世的第四年。往年由于种种原因，清明未能前去奶奶坟前打扫祭拜尽点做孙子的孝道，今年公司清明放假，这个在心底沉积已久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

清明那天我早早起床，走下楼来，妈妈正在厨房做糕点，我径直地往大门走，妈妈看我一副还没有睡醒的迷迷糊糊的样子，担心地走过来问我要去哪里。

“妈，我想去奶奶坟前看看。”“还早着呢！吃完早点待会和爸爸伯父他们一块去！”我执意不肯，妈妈拿我没办法，只好让我去了。

带着一丝愧疚和略带沉重的心情，我踏上了去奶奶墓地的路。还是三月，早春的乡下依然带着丝丝寒意，野外下着朦朦的雾霭，我慢慢地走着，看见路上长满了嫩绿的小草，草丛里还零星的开着一些五颜六色的小花，我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远远地，我就看见了奶奶的坟墓，它矗立在那里，那么安详那么宁静，像是睡着了一般。我不忍心去打破这份安静，于是在坟旁默默地注视着它。墓碑上原本刻有鲜红的字体大都脱落了朱漆，显得十分的萧条肃穆，墓顶也落了许多尘埃、野草等杂物，鼻子不由地一阵酸楚，我卷起袖子开始打扫起来，奶奶的音容笑貌也渐渐浮现在我的眼前。

小时候父母常年在外劳作，甚至有时候披星戴月才能回家。所以我的童年几乎是在奶奶身边度过的。记得那时我们孙儿几个总喜欢在奶奶房间里围着她听她讲故事。每次奶奶开始讲的时候，大家都在认真地翘着耳朵听。可是后来，大家渐渐听得不耐烦了，然而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对奶奶的故事很感兴趣，依然偎依在奶奶的怀里继续听着。奶奶告诉我，在她小时候女孩子是没有权利念书的，可是奶奶求知欲望很强，于是经常一个人偷偷地跑到私塾里偷听先生讲课，学到了很多知识。

后来有一次被人发现了，告诉了先生，于是把奶奶狠狠地打了一顿，奶奶还挽起袖子给我看她被打后留下的伤痕，小小的我当时听的很气愤，恨不得也狠狠地去揍一顿那个先生，我同情地问道：“奶奶，后来呢？”“后来呀，奶奶再也不敢去咯！但奶奶还认识一些字，”那是‘福’字。奶奶指着墙上的一个大红字说道。由于我当时还没有上学，不认识字。我天真地对着奶奶说，奶奶你真聪明！奶奶咯咯地笑了。后来奶奶还给我讲了她小时候和伙伴一起挖地主家红薯的趣闻，讲她十几岁的时候宁死也不裹脚的故事，讲她一个人如何把伯父他们抚养长大的艰苦经历，奶奶的那些故事和她坚韧不拔的精神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印刻在我心里，丰富并快乐着我的整个童年时代。

然而，世事无常，在我念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奶奶突然瘫痪了，身体非常虚弱。我从学校赶回家，强忍者眼泪进奶奶的房间去看奶奶。奶奶明显消瘦而且苍老了很多，可是看到我回来，又马上开心起来，连忙拿出亲戚们买给她的营养品给我吃。我哪里吃得下去。那天晚上，我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陪着奶奶睡觉。在和奶奶聊天的过程中，我渐渐察觉到奶奶怕真的是不行了。于是我就躲进被子里面偷偷地流泪。奶奶以为我睡着了，一个人独自地叹着气……

命运是无情的，不久病魔就将奶奶从我们的身边夺走了。而那天恰恰是期末考试，家人怕我难过都没有告诉我。爸爸后来对我说，奶奶在临死前还在叨念我的名字。那时的我，是如此的感动而又难过。我站在人群里，伤心的感觉如同灭顶，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下来，淹没了所有的幸福和欢乐。

在一声鸟儿的鸣叫声中，我从回忆里走出来。这时候雾散了，太阳渐渐升起，爸爸伯父和堂弟他们都相继来了，我们开始给奶奶上香，堂弟跪在奶奶坟前默默地祝福和祈祷，我想或许他是在想让奶奶保佑她今年工作顺利吧。

这时，我抬起头，清风白云艳阳高照，我忽然想起谁说过，有些人会一直刻在我们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他们的声音，忘记了他们的笑容，忘记了他们的脸，但是每当想起他们时候的那种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我希望平天下的孙儿孙女都爱着自己的爷爷奶奶。如果真有冥府的话，我请求小鬼代我向奶奶说声：“奶奶，你还好吗？”

作者：符小军